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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鸣:十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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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燕晗牵着马站在路口足足有小半个时辰,还是没能想起来回家的路,正犹豫着寻个人问上一问的时候,见一个衣衫褶皱,发髻潦草的老头儿过来,朝着她唤了一声,“仙官。”
燕晗一听,瞬间将迷路的愁绪抛到脑后,咯咯的笑了起来,“老人家,我可不是庙里的神仙,您一定是认错了。”
那老头儿唤出一声仙官,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,自言自语道:“对了,已经入了人间轮回,是个凡人了。”罢了,又笑眯眯地朝着燕晗道:“丫头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?刚才见你愁眉苦脸,可是有什么难事?”
燕晗苦恼道:“我正在想回家的路,老人家知不知道王家怎么走?”
那老人伸手捋了捋翘起的羊角胡子,点点头道:“这京都里姓王的人家多的是,你问别人别人或许不知道,但是老头子却知道你口中的这个王家怎么走?”
燕晗惊喜道:“那还望您给我指一指路,多谢老人家了。”
老头忙摇摇头,“受人钱财,为人出力也是应该的。”
燕晗不解,“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钱财?”
那老头儿神秘的眨了眨眼睛,“你是不可能想起来了,但我老头子拿人手短,管的也是凡尘事,帮你不过举手之劳。”
燕晗再次感谢,“多谢老人家。”
似乎这一声感谢,那老头儿十分受用,像是做下了天大的功德,朝着燕晗道:“老头子眼下也没什么事情,你且跟着我走,我将你送回家里。”
燕晗一听,心里更是高兴,赞赏道:“你真是个好人。”
这一句话说的那老头儿更加飘飘然了,下巴上本就不多的胡子,简直快要被他捋秃,摆摆手道:“我这人从来不受虚名,呵呵,不受虚名,你不用这么夸我。哈哈哈!”
燕晗道:“我说的这是实话。”
老头儿越听着,笑的合不拢嘴,看着燕晗道:“你如今比之前脾气好多了,又有眼光,又机灵。”
燕晗听着,心里高兴,但还是认真道:“我脑子笨,一点都不机灵,京都里好多人都说我是个傻子。”说着,燕晗言语之中带起一丝失落来。
那老头儿看看燕晗,两道花白的眉毛几乎要皱到一起,伸出手来极快的摸了燕晗的后脑一下,疑惑道:“怎么七窍少了一窍?”
燕晗还以为自己的头发上沾了东西,也赶紧伸手去摸,听见老人家说七窍八窍之类的话,不解道:“什么意思?”
老头儿道:“没关系没关系,你且先等等,或是剥离仙根的时候伤到了,让我将那一窍给你找回来,你就不傻了。”
这话听的云里雾里,但燕晗瞧着,随着转过两道弯,道路两旁的风景开始熟悉起来,显然她已经走上了自己认识的路。
停下脚步,指了指前面,燕晗朝着那老头儿道:“前面的路我知道,您就送我到这里吧,多谢老人家。”
那老头儿也停下了脚步,看了看前方,朝着燕晗道:“鉴于以前的情分,老头子也只帮你这一次,往后你们再经历什么,就要看这一世的造化了。”
燕晗越听越糊涂,但不管怎么说,也察觉出了对方一片好心,无比真诚的道:“不管怎么所,还是要谢谢你的。”
这话那老头儿听着,仿佛已经不是燕晗在说了,只望了望天,叹了口气朝着燕晗摆了摆手。
告别了那老头儿,燕晗翻身上了马,骑在马上走了几步之后,心里也觉得对那老头儿无端生出一种熟悉感来,再回过头去看,却发现那老头儿方才站立的地方,已经空空如也。
在不算聪明的脑子里细细回想,燕晗思来想去,想着这人或许和月老祠里面塑着仙身的月老儿有些相似,只除了看上去邋遢了些。
回到家里,主母似乎还有些生她的气,只瞪了一眼没有说话,回到姨娘的院子里,姨娘却是将燕晗好一顿责备,在知道燕晗是去找俞璋言的时候,更是气的咳嗽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燕晗知道自己私自出府有错在先,所以姨娘的责备也只静静地听着,心里却是打定主意,下次一定要见到俞璋言,同他好好说说,让他将他们的婚事退了,以后她再也不对自己的亲事抱有任何想法了,只要是爹爹和姨娘安排的,她都愿意,哪怕是嫁给徐二那种尿了裤子的。
二姐艳颖婚事定在了第二年春,所以就算是俞璋言到家里下聘礼,也要等到二姐出嫁之后,燕晗想着中间隔了这么长时间,她一定能有机会找到俞璋言将话说清楚的。
这门亲事成了一直沉在燕晗心头的石头,眼看到了临近年关,俞璋言都没有露过面。
且不管燕晗这边多么的心急惆怅,二姐燕颖的婚期却是一天天的到了,要娶二姐的那个男人,燕晗也远远地见过,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,虽然长得不算惊艳,但也五官端正,像是个正直的老实人。
头成婚前的几天,主母便让二姐天天待在房中不许出门,一来拿着绣花针绣那描了鸳鸯的红盖头,二来也生怕出了门去磕磕碰碰,有小伤出现在婚礼上,也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。
四妹妹和五妹妹一个绣了帕子一个做了荷包送给二姐,燕晗针线活儿做的不好,但还是在姨娘的帮助下做了条丝巾送给二姐。
成亲当天,燕晗见二姐带走了四妹和五妹的帕子荷包,而她送过去的丝巾,戴在了二姐丫鬟的脖子上。
燕晗有些失落,但又想着东西已经送给二姐了,便已经是二姐的东西,二姐的东西想怎么处置,那就是二姐的事情了。
不管燕晗心里怎样安慰自己,也不过就是一条丝巾而已,最让她觉得难过的,是二姐姐从今天起就要出嫁,成了别人的妻子,日后或许不会像大姐一样再也见不到,但相聚的日子终究是会变少。从小到大,二姐说话虽然直了些,却从没有伤害过她,对她生的最大的气,也就是如今她和俞璋言的亲事了。
早上吹吹打打,在人们欢欢喜喜的笑声中将二姐送出了家门,夜里的时候一家人再吃饭,习惯性坐到自己的位置之后,却发现二姐的座位已经空了出来。
饭桌上主母的眼睛红红的,看看那空荡荡的位置悄悄抹了抹眼泪,爹爹却觉得大喜的日子落泪坏了喜气,便让人将二姐的座椅搬了下去,稍候看着竟是连座位都没有了,爹爹也叹了一口气。
燕晗嚼着碗里的饭,看着二姐空荡荡的座位,觉得有些不是滋味,但碍于爹爹的威严又不敢落泪,只能十分憋屈的吃了一顿饭。
回到姨娘的院子里,燕晗再也忍不住了,同姨娘诉说了自己心里的难过,姨娘听后,也是满眼泪光的看着燕晗,难过道:“你二姐出嫁了,你爹爹还有好几个女儿,夫人也还有大公子,可晗儿,马上就要该你出嫁了,娘就你一个,你走了娘怎么熬下去啊!”
燕晗赶忙抹了抹眼泪,安慰道:“那我不出嫁了,燕晗永远陪在你身边行不行?”
姨娘看着不明世故的燕晗,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,含泪摇头道:“我的傻丫头。”
过了三天,府上人说今天是二姐回门的日子,她会带着新婚的夫婿回到家里小住,新婚夫妻和美,算是给生养了女儿多年的爹娘一个安慰。
燕晗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,主母也时不时的差人过来看上一看,一直等到太阳将要到了正午,一辆燕晗觉得陌生的马车,才缓缓停在了门前。
赶车的摆好马凳,车帘掀来,先是下来个文质彬彬的男人,而后那男人一伸手,将二姐从马车上扶了下来。
几日不见,二姐神情之中仿佛多了些温柔,眉头也不似之前那样有着化不开的愁,下了马车看见燕晗,先是笑了笑,仿佛心里对燕晗的火气已经小了,变成了嫌弃道:“大早上就等在这里了吧,看看春寒将你的鼻涕都冻出来了。”
燕晗一听,赶紧从身上往出掏帕子,生怕擦的慢了,再惹了二姐和姐夫笑话,可她越是慌张,越是找不到,却惹得二姐和二姐夫,都呵呵的笑了起来。
在笑声中,燕晗找到帕子,忙擦了一把鼻子,瞧见二姐高兴,便不觉得这是在笑话她,也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。
笑声里,主母听闻了消息,正从门口出来,不顾平日里端庄的仪态,也将步子迈的飞快,在见到女儿女婿的时候,拉着女儿的手笑着笑着,又想要抹起眼泪,还是果断干脆的二姐将母亲拉进院子里,在眼泪还没有落下来之前,伸手将母亲的眼泪擦干。
这一下子,到了夜间吃饭的时候,不光是二姐回来了,家里还多了一个人,饭后二姐夫同大哥哥还有爹爹讨论起了文章,二姐跟着母亲和几个姐妹,说自己新婚里遇到的零碎事情。
燕晗在一旁静静的听着,听着二姐开始夸二姐夫人好的时候,心里也觉得舒坦,像是亲姐妹之间,不管之前有过什么过节,看着对方过的好,心里也会觉得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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