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鬼市似乎没有所谓白天黑夜之分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醒来的时候,外面还是像我们刚进来时一样,仍旧昏暗。
祁临已然换了一套衣服,可能也是觉得之前的广袖长袍实在有些不便,他换上了窄袖的长衫,嵌着珠宝的腰封将他的身形显得更加修长,头发也束了起来,这副翩翩公子的模样,带着我之前没有见识过的意气风发,显得更加精神奕奕了些。
我还是不太习惯穿古人的衣服,挑了一套方便行动的现代装,紧身的工装裤搭上休闲的飞行夹克,再穿上防滑的短靴,简直就是防偷窥的必备用品。
祁临看着我忙活了好一阵,最后,他拾起我们换下来的衣服,一把火全给烧干净了。
“你烧了干嘛?”我看那料子都是上好的,这样是不是太奢侈了。
祁临意味深长,伸手将我揽了过去。
“昨晚某人把衣服全都打湿了,你是想让为夫再捡回去洗洗接着穿?”祁临笑得邪魅。
我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,一把推开了他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。
“还过不去呢?”祁临见我这幅模样,挑着眉问我。
“没什么过不过得去的。”我假装洒脱,“反正各取所需,就这样吧。”
讲这句话的时候,我明明就感觉到心口处传来一阵阵的酸涩,但是我说得也是实话,不管祁临他嘴上说着他对我有什么样的情感,他的初衷摆在那里,我就不可能视而不见。
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,经历过一次背叛,我再也不想随便交付自己的真心。
祁临也没有再解释,只是无奈的看着我,随后,他挥了挥手,收回了自己的结界,和我一起走出了服装店。
再次站在有来小馆的门前,我的心情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昨天晚上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,而现在,我一心只想知道杜若到底想让祁临干什么。
祁临跟在我的身后,还没等他走上前来,我已经伸手去推了门。
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门后照了过来,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,我抬手遮着自己的眼睛,可是再睁眼时,眼前看到的,却不再是昨晚曾经看到过的景象。
那些整齐的棺材不见了,我的眼前是一片黄沙之地,我站在松软的沙土上,回过头,却也不见了祁临的踪影。
“祁临?”他人呢?这里是哪里?
我站在原地转圈,不远处有座突兀的石山,而石山旁边,一条森寒的大河将土地一分为二。
这是……黄泉!
我为什么会回到黄泉?
我迈动步子朝着那处石山走过去,可是脚下的土地却随着我的走动而发生了变化,刹那之间,从我的脚边开始,原本寸草不生的黄沙地上,迅速的长出了红色的花,花朵儿四处蔓延,将这一岸的土地全部侵占。
我低头,看着这些艳丽的花儿。
它与普通的花不一样,无枝无叶,花瓣是长条的形状,红得耀眼,而中间的花蕊是黑色,黑与红的碰撞,显得它越发的妖冶。
“曼殊沙华。”我喃喃而念。
我曾经在书上看见过这样的花,生长在黄泉彼岸,所以人世称之为“彼岸花”。彼岸花开,花开一千年,花落一千年,花叶生死不相见。
我上次来过黄泉,看见的只是瘴气冲天,八百里黄沙遍地,却没有见到这么美的花。
“漂亮吗?”一道女声在我背后响起,我回过头,看见了站在我不远处的杜若。
她仍旧是一身红衣,黑色的长发搭在肩上,这样的颜色,跟这漫山遍野的曼殊沙华,像极了。
“祁临呢?你把我弄到哪里来了?”如果我没有猜错,我一定是进了幻境。
“这些花,是祁临亲手为我种的。”杜若答非所问,她走到我的身边来,与我并肩而立。
我眼眸一沉,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早在他认识你很久很久之前,我们便相爱了。”杜若弯下腰去,折断了一朵花儿,“那个时候,他正年少,意气风发,而我,是这八百里黄泉唯一的明珠,为了讨我的欢心,他费劲了千辛万苦移植了这些花。”
我心下一沉,一阵强烈的刺痛感逐渐的蔓延。
“你知道吗?就是在这花丛之中,他告诉我,他一定会娶我为妻,他说,此生此世,他非我不可。”杜若好看的眼睛全是向往,回忆起往事,她的神情都要温柔了许多。
“只可惜,我们肩上的重任,不允许我以妻子的身份天长地久的呆在他的身边,所以,我逃了,冒着违背地府法则要灰飞烟灭的代价,跟着他一起逃了。”杜若抚摸着手里那朵娇艳的花,轻声说着,“我们来到了西山,因为这是个三界之外的地方,我以为,我会在这里,与他做一对长长久久的鬼夫妻……”
话说到这里,杜若的声音染上了悲哀,她看着我,眼睛里开始有了泪,“小丫头,你知道阴人离开了地府会变成什么样吗?”她上前一步,抓住了我的肩膀。
“你知道我为了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?祁临是我这破碎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,我什么都不顾了,什么都不要了,只想要和他在一起,可是,他偏偏负了我!”
“他走了!他将我一个人丢在那不见天日的西山鬼市,为了他的天下苍生,离开了!”
讲到这里,杜若已然声嘶力竭,她用力的捏着我的肩膀,看似柔弱的女子,可是力度却那么大,大到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碎了。
“他说他不能娶我为妻,我认了,他说他一定会回来,我也答应了,可是凭什么?凭什么他娶不了我却娶了你?我在这里等了他一百年!三万六千多天,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?这里没有日,没有夜,我数着时辰煎熬度日,只为了等他实现他的诺言!”
她将我狠狠的一推,我跌在花丛之中。
原本生长得茂盛的花儿,由于我的触碰刹那间枯萎,我瘫坐在地上,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
我能说什么?我跟祁临之间这几日的小打小闹,在杜若与他的那些爱恨情仇面前,又算得了什么?
如此一个深情的女子,她甘愿在这样的地方等待祁临100年,又怎么是我这半路杀出来的小喽啰可以相提并论的呢?
“对不起……”
我小声的说,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,可在这样的故事面前,我觉得自己像个拆散别人的小三。
“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。”杜若的身子凑了过来,她揪住了我的衣服,将我提了起来,“你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将祁临还给我。”
“我……我要怎么还?”我茫然,“祁临说过,我和他结了缘,两个人是一体……”
他说过的,一旦缔结冥婚,是无法解除的。这一刻,我的心里竟然这么渴望,渴望祁临说的都是真的,我是真的不能够也不可以和他分开……
“我可以解除你们之间的契约。”杜若勾起了嘴角,“冥婚这种东西,有结就可以解,只要你答应,我可以帮你。”
我沉默。
也就是说,没有余地了么?
祁临根本就不喜欢我,他跟我在一起,只不过是因为我于他有用,所以,就算我和他不是夫妻关系,也是无关紧要的。
“你不是一直想找你的亲生母亲么?”杜若再次开口,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笑容,“为了让你好好活着,她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呢?现在为止还被关在那阴森的地方日夜遭受折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