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银杏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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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洋回忆起那年夏天的光景。

那个时候,他还在上着初二,父亲每天都要打理公司,见上一面都难,母亲也忙着自己的艺术事业无暇顾及他。

但是那个年龄的人,正处于叛逆期,没有父母的管教对于陈洋来说也许还算得上一件好事。

女孩叫夏清,人如其名,夏清有着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,虽不是美艳动人,但眉目清秀,不是那种强势的长相但让人感觉很舒服,她的性格也恬淡如水,从不会将自己置于人群的焦点之中。

可是,老师把她分配给陈洋当同桌之后,就算夏清自己极力低调行事,她还是被放在了聚光灯之下,陈洋在的地方总是聚集着一群疯狂的女孩,想不引人注目都难。

陈洋还记得,他走到那个女孩身边的时候,她抬手在桌子中间画了一条细细的线,让陈洋不要越界,更不要和自己交谈。陈洋对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,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就好了,这种普通的女生,陈洋就算是玩玩也不会把夏清考虑进去。

可以说,夏清这种类型的女生,陈洋毫无兴趣。

但是感情二字,从来不会因为人的意愿而被固定形态,不管陈洋起初对夏清多么不屑一顾,但久而久之,他还是被这个永远将自己置身于一切之外,永远对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兴致的女生吸引了。

夏清身上,有着陈洋没有的特质,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。每次陈洋看她的时候,都感觉夏清离自己那么遥远,明明两个人是同桌,可是却能几个月一句话都不说。

中午放学的时候,陈洋无意中看到过夏清一个人坐在银杏树下吃饭,微风拂过,吹落了树上摇摇欲坠的银杏,缓缓飘落下来,有几片落在夏清的身上,夏清只是静静的看着躺在自己肩上的银杏叶,就那么一直看着。

直到风再一次吹起,夏静肩头的银杏叶随风飘落在地,良久,她注视着地上的树叶,绽放出了微笑,永远凝刻在夏日午后的微笑,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样温暖,又像蔚蓝天空中的浮云一样轻微。

陈洋是第一次看见夏清那么柔和的眼神,那么真诚的微笑,虽然夏清平日里都是一副温柔不懂争抢的样子,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温和,但是陈洋始终觉得她那副样子都一丝违和感。

现在他终于知道那股违和感是什么了,是眼神,是蕴藏其中的感情。夏清平时那种柔和的神态就像是排练过许多遍一样虚伪,不带任何感情,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态度,其实也就代表谁都不重要吧。

陈洋看着夏清此刻温柔的像要漾出水一样的表情,他很不解,为什么对着一片没有生命的树叶可以流露出这么真实的情感,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却永远只有那副虚假的表情。

或许就是那个午后就是陈洋喜欢上夏清的开端,又或许只是他透过夏清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那么虚伪,那么无情。

陈洋也不太明白,明明两个人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过几次,在陈洋告白后夏清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,当时夏清看向自己的眼神,恍惚间,竟有些像她看向那银杏叶的眼神,但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秒,之后夏清又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样子。

他们之间,做了一切那个年纪的情侣该做的事情。

陈洋还记得他第一次吻夏清的场景,在那棵银杏树下,和那天一样的微风,一样的树叶飘落,落在两人肩头,夏清又注视着肩头的树叶,陈洋把她的脸扳过来,就那么突如其来的吻了上去,没有情话的铺垫,也没有感情的流露,就像例行公事一样,陈洋只是做了亲吻这个动作,仅此而已。

动作结束,陈洋放开了夏清,她把自己肩头的树叶放在陈洋的掌心,嘴角上扬,“陈洋,我喜欢你。”

那是夏清第一次说喜欢,以前陈洋对她说一些肉麻的话时,她永远只是笑着说我很开心,从没有回应过陈洋。

第一次,这是第一次,夏清主动说——我喜欢你,陈洋。

世界安静下来,周围都渐渐模糊,只剩下眼前女孩上扬的嘴角,弯弯的眼尾,还有那句我喜欢你,陈洋。

就在那时,陈洋做了一个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的决定。

他想要永远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,永远看她这么温柔的微笑,看她只对自己表露出真实的情感,听她对自己说——我喜欢你。

“话说回来,她长得还真好看啊。”林洛已经走到了那副画前,,仔细端详着每一个细节。

陈洋的思绪被林洛的话拉了回来,他也开始仔细打量那副画,他突然发现,虽然这幅画被放在这里这么久,他却从没有好好看过这幅画,就像他从没有好好看过夏清一样。

他突然有些颓然的发现,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夏清,或许自己从来没有向夏清好好传达过自己的心情。

夏清走后,他消沉了很长时间,变得越来越易怒,越来越封闭自己的内心,恍然发现,原来伪装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,怪不得夏清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副温和平淡的样子,和每一个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,因为不去接触,就不会有失望了吧,

“你和她,有点像呢!”林洛似乎对于自己这个发现有些惊喜,急忙跑到陈洋面前仔细观察着他。

陈洋被林洛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,定定神,他也回望着她。

看着眼前的林洛,陈洋心底升起一丝奇异感,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。

微微颤动着,像是有什么在心里生根发芽;又隐隐作痛,像是细长的针在身上扎。

“陈洋,你真的和画上的女孩子好像啊!”林洛嘴角高高扬起,挂上一个得意的微笑。

陈洋看着眼前肆意大笑,毫不掩饰自己想法的林洛,不自觉的也嘴角上扬,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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